今日回过头来讨论“魔岩三杰”,我们真应该搞清楚这个曾经辉煌的称号来自何处?最后又消磨于何处? “魔岩”的概念来源于台湾滚石公司的下属机构——魔岩唱片,而窦唯、张楚、何勇正是该唱片旗下三位至关重要的签约艺人。虽然“魔岩三杰”最初不外乎是一种炒作或包装,但在摇滚短缺物以稀为贵的90年代中期,“魔岩三杰”燃起的新音乐的火种呈烽火燎原之势,给全国各地踌躇满志的摇
滚乐手、乐迷足够的继续下去的强劲希望。
“魔岩三杰”这个带着古中国特性的概念能够迅速树立起来,当然得与众摇不同,窦唯和张楚剪掉了像征着“摇滚”的长发,以平头的形象(窦唯、张楚90年代初就穿过条纹运动衫、军衣、连帽衫,在看看现在的时髦小子)出现于开始富富有余的保守的1994年,那么多天南地北的摇滚乐迷却不习惯了,甚至于惶惶恐恐中反问自已“这是摇滚吗?”,“新音乐”摇滚吗?不管这是不是摇滚?
新音乐是否愤怒?“魔岩三杰”的三张在当时超前立新的专辑能够顺畅地问世,却是公司认定了他们潜在的商业价值。而窦唯、张楚、何勇因各方面的原因也没多少与听众群交流的兴趣了(如今沟通和交流仍是地下音乐的固疾),至今他们80%以上的外地歌迷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这无疑伤了摇滚乐迷的心,摇滚乐在中国是个无奈的弱势群体(但非草根阶层,中国摇滚一直是不稳定的高消费群,混杂着大量的富家、有闲阶层,高收入者),普遍缺乏的是自信和自立,习惯于把人生大部分的希望寄托在几个孤独的个体上,祈望其为代言,代为呐喊,代为愤怒,代为抒发情怀,代为喜怒哀乐。
只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窦唯率先表出他的处事态度,张楚继续拐弯抹角感怀炎凉的世事,火药性别的何勇也沉默至今…… 魔岩三杰自1994年香港演出(本来这次集演极其鼓舞华人摇滚的信心)后让人沮丧,不约而同的隐世入定,以窦唯为最先,虽然《艳阳天》实是好听,无奈窦唯却由此陷入了唐诗宋词元曲里自溺,张楚又一直不愿站在人群里,不停的游离着……如果不
提何勇的话,那么窦唯和张楚都有诗人的阴郁气质,诗人是崇尚美的,嗜好爱和温暖,他们当然明白,激进是革命的前因,而革命又是暴力的,暴力它总是会破坏美,所以他们丧失了都曾有过的冲劲,而冲劲——对于第三世界的中国的摇滚乐手又是多么的重要,如果你又摆脱不了正常生活的干扰。何勇摆脱过吗?曾经一时兴起在北京工人体育场说了一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惨遭禁演,从此斗志飘落……
但唯心主义者的窦唯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从后朋克到环境音乐他在形式上先行了,张楚拒唱“姐姐”是自觉的进步,一个人按照自我方式过活是拿到哪都说得过去的(但自恋自怜又总有自私之嫌),这无可奈何的成了“魔岩三杰”最后的处事方式,哪怕当初都曾涌动着热血,没有久热的血冻成了掩盖激进的絮雪,絮雪又被发高烧的现实融得干干净净,接着我们被迫听到了《山河水》、《幻听》;却没有听到过多来自《垃圾场》的翻腾声;没有看到“可耻”的孤独人战胜“可耻的孤独”;“面对新的中国”那个后来迷恋喃喃自语的人果然“不想再多说了”…… 本来关于魔岩三杰的话题,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魔岩唱片的缔造者——张培仁,他却不会公开发言,尽管他最有资格将魔岩唱片为何从大陆撤离的原因揭橥于世,而我宁愿相信魔岩唱片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插一句不
中听的话:中国摇滚的失败实际上就是违背经济规律,胡乱行事,没有经营机制的必然结果,而胡乱的地下音乐正在步其后尘。
“魔岩三杰”的话题当然没有魔岩唱片的敏感,如果能和当年魔岩的乐迷探讨后者更容易触及中国老摇滚问题的实质,最重要的当事人——张培仁,你沉默多久了?你是否还为中国的新文化、新音乐寝食难安吗?你是否还在“寝食难安”的自责?台湾的海风凉快吗?那么多千姿百态的男女艺人好管理吗?你难道真相信大陆摇滚如今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说到发言权,其实谁又比魔岩三杰更有发言权呢?但他们也不会再耐心解释:窦唯在短暂的流行摇滚后迅速暮气沉沉的反向而行?何勇为什么第二张专辑成了悬而未决的事?张楚为何进京十年以后选择搬离北京?就像张楚一直在稳重的进步,但没了“姐姐”的大众煽情歌曲,群众基础广泛的他居然被老气横秋的摇滚乐迷一一脱离;窦唯也是如此,没有“Don't Break My Heart”,其盗版销量下降了十倍,可见,流行,流行的旋律(彻底压倒了节奏的存在),不仅对于没有灵魂的流行音乐对于中国摇滚也是多么的中伤啊! 当“魔岩三杰”成为旧时的称号,钙质和脑细胞丧失怡尽的中国老摇滚将比20世纪更糟糕,当张楚终于冷静的举家搬回西安,何勇继续在京城闲荡、默然,窦唯仍忙着释梦,过去永不再来。而“有没有希望?”只不过是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